窦瑞敏| 《道真室随笔》中的近代胜流轶事

发布时间:2025-12-18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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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福州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才女诗社,即寿香社,其成员皆为著名诗人何振岱的女弟子,也包括了他的女儿何曦,有《寿香社词钞》刊行。十才女中,以王真最为有名。王真(1904-1971),字道真,号耐轩,福建侯官人。也师从陈衍。著有《道真室随笔》,续编过《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父亲是著名翻译家王寿昌,曾与林纾合译《巴黎茶花女遗事》。

民国十九年(1930)11月9日,林石庐、王真等人创办的《华报》初次刊行,郑孝胥为题字,陈石遗书“华实并茂”为贺。民国二十年(1931)年12月9日的第一百二十九号,“华报”二字改为集宋拓礼器碑,不再用郑孝胥的题字。《华报》初为三日刊,1936年6月1日,正式改为日刊,具体停刊时间不详,馆藏最晚一期为1937年6月13日发行的第九百九十六号。《华报》在当时日发行量在三千以上,在当地很有些影响力。

从《华报》初刊起,王真以“莲修”为笔名发表《道真室随笔》,唯有1936年5月29日所载题名为《道真室续笔》,直至民国二十六(1937)年1月13日的第八百四十七号。因为并不是每期都刊载,数年间《道真室随笔》共刊载了三百二十多期,每期多为一二则,偶有三则,仅最后一期为四则。《道真室随笔》多涉及近代诗坛掌故,关涉重要诗人若陈衍、何振岱、陈宝琛、郑孝胥、林纾、张之洞等,兼及重要历史事件、闽地风俗,凡此皆可为谈艺之助。

上世纪七十年代,《道真室随笔》油印刊行,大约印得比较少,不易看到。2025年,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何振岱年谱》(刘荣平、王璐瑾编著),将油印本《道真室随笔》点校整理附录于后,凡三卷,卷一《觉庐侍谈录》,皆何振岱教学之言;卷二《匹园侍谈录》,陈石遗谈艺之记载;卷三《学画詹言》,为王真学画心得。此三卷内容与当年在《华报》上刊载的《道真室随笔》迥然不同,基本可视为两种不同的著作。此次关注的是《华报》上刊载的《道真室随笔》,与油印本无涉。

《华报》的定位属休闲娱乐小报,持续刊载的《道真室随笔》自然非常注重趣味性:

琴南丈画中男人,皆大鼻子。石遗师谓其所画男人,皆自己写照。(琴丈病流鼻脑,鼻大踰常人故也。)所画美人,皆逼肖其妾,想端相熟,不觉脱手而出耳。(1930年12月27日)

梁节庵为张南皮上客,陈立村以佐杂当差,不能不间请节庵食鱼翅。然鱼翅太少,以白菜垫底。节庵对立村曰:“阁下太破费了,吃白菜竟用鱼翅作照料。”节庵一日告同辈曰:“叶损轩将请客矣。”众叩其故,曰:“此数日力排鱼翅之不好吃。”越日,果请客而无鱼翅。(1931年2月3日)

石遗师在都时,有女裁缝,呼曰姑娘,颇具姿色。力轩举闻之,欲见者数矣。而性好睡,一日,待久倦寐,有童诳之曰:“姑娘来矣。”轩举惊起,仓惶失措曰:“来耶,来耶。”(1931年5月18日)

李拔可叔,每值雀戏之输,便思索于诗,篇成自喜曰:“此乃吃回龙汤耳。”(1933年8月15日)

凡此种种,或许子虚乌有,却生动至极,令人发噱。比趣味性更重要的是,《道真室随笔》中随处可见老辈性情:

何丈梅生,受谤愤甚。石遗师谓之曰:“凡人至无骂之者,必是没出息东西。”(1931年2月18日)

《茶花女》小说,乃先君口述,而畏庐丈笔之者。闻先君云:“昔在马江时,译于斗室中,每说到入情伤心处,便相抱大哭,哭已再书。书讫,而从头到尾不涂易一字。”丈之笔墨流利有如是者。(1931年5月15日)

林琴南先生每云:“吾见有后生之俊秀者来,怯而蒙头卧,待听其谈论,少顷,便推被而起,盖知其中乃无物足畏也。”(1933年7月18日)

梁众异先生赠梅师诗云:“登楼看剑吾已老,听雨焚香子最工。”梅师答云:“余生能向青山老,甘作焚香听雨人。”两诗句意,沉壮幽渺,各能道出其心情矣。(1933年8月30日)

梅师未识许疑盦,读其诗,慕其人。每到柏园,见有年老貌清癯者,必伫足而望之,疑为疑盦也。盖文字之见知,其倾慕之诚有特至。疑盦,安徽人。石遗师以其诗力在梅师、弢丈之间。(1935年10月24日)

凡有询掌故与典故于石遗师,师若有不知,必检书找出,明日示之,不作漫答。老辈不自恃而虚心有如是者也。(1936年8月21日)

王真既为何振岱、陈石遗女弟子,《道真室随笔》涉及二人的内容最多,其中最重要的是论诗谈艺:

郑老太夷,尝与先父论诗云:自乙卯以后,颇思变换旧格,别出新体,而卒未能云。石遗师谓苏老中岁之作,魄力最大。梅师亦以碧栖丈近三十岁诗境如登仙界,非人间之吃烟火所能道出一字者。(1934年12月27日)

何梅生师云:凡诗词可藉聪慧自造,若古文非师承,必难超上乘。又云:凡作文用字能勿失其职,庶得之矣。(1933年7月6日)

石遗师云:“凡看书,第一过须速,如走马看山,得其大略而已。”又尝云:“吾生平不嗜者,如赌博、弈棋之类,非必不能,然了不过问。至于吾所好者,则必深用其心,必极其所至乃已。”(1932年5月9日)

前人于读书之法,历来多有论述,其中甘苦自知,亦各有所得。在一次演讲中,陈石遗将此说阐释地更为详细:

余既略述如右,然有看书之法,亦不得不言者。盖凡看书,至少必须经两遍,第一遍须迅速,第二遍才研究。首如走马看山,其奇峰峻岭,容易入目;然后再详加稽考,深为研究,方得其底蕴。(丁舜年记《陈石遗先生讲〈国学中应读应看应研究之书目〉》,《无锡国专季刊》民国二十二年[1933])

身为女子,王真在《道真室随笔》对女子也多有关注:

穉清之《花影吹笙室词》,并乃父次玉《双辛夷楼词》,合刊行世。有留别慧畹女弟两阕,未载集中。调寄《清平乐》,句云:“溪云烟树,都是留连处。几道欲行,行又住,消得片时凝伫。 芳怀何地堪期,闲愁早挂游丝。料得门前流水,也如人意迟迟。”又调寄《疏影》云:“篁阴惯识,记古苔径曲,清夜曾历。笑语移时,轻举云帆,消得这回离寂。垂杨不解人情苦,暗绿遍繁丝千尺。漫赋他江燕湖鸿,祗恐再来难必。 谁信芳游在眼,杏花正似雪,飞近寒食。一水盈盈,梦短江长,却恨沧波无力。当年只叹心期远,悔顿念东风愁笔。想恁今千顷门前,别后应成春碧。”(1934年4月3日)

李慎溶(1878-1903),字穉清,李宗祎女,李拔可的妹妹。因《蝶恋花》有“飒飒墙蕉,恐是秋来路”句,一时传诵,有“李墙蕉”之称。去世时年仅二十六岁。民国九年(1920),李拔可将父亲的《双辛夷楼词》与妹妹的《花影吹笙室词》铅印刊行。《花影吹笙室词》收录词作仅十七首,王真留意到这两首词,并未收入集中,故而记录在《道真室随笔》中。

《道真室随笔》的很多内容,虽未明言源自陈石遗,但很显然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有很多前辈的轶事,以王真当时的年纪,是无缘得见的,却皆是陈石遗非常熟悉的故人。《道真室随笔》连载于《华报》的这几年,多数时候陈石遗都是在无锡国专任教,住在苏州,回到福州的时间并不算多。《道真室随笔》停止刊载数月后,陈石遗去世了。要到1960年,王真才续编了《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卷八,即陈石遗七十六岁(1931)至去世(1937)部分,彼时的王真也已经年近古稀,不免记忆模糊,难免记错一些事情。《年谱》卷八的有些记载即来自当年刊于《华报》的《道真室随笔》。《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卷八(1934):

南海某君招饮,忽诵公焦山看月七言古诗,语座客以某句某句如何工妙。公谢以一绝,句末云:“脍炙戒坛潭柘句,故人最有赵尧生。”

“焦山看月七言古诗”,即《石遗室诗集》卷二的《江中回望金焦二山》,作于光绪十五年(1889),乃陈衍游湘归途中所作。陈石遗夫人萧道管《游京口三山记》:

旧读吾乡郑荔乡先生诗云:“金山如丽人,明妆炫华屋。焦山如静女,翠袖倚修竹。”梦想久之。及石遗游湘归,有《江中回望金焦二山》七言古,篇中亦暗用荔乡先生诗意,但稍有抑扬于二者之间,而实未登二山也。

写下这首诗的时候,陈衍三十四岁,还没有进入张之洞幕府,与近代诗坛的许多重要诗人若陈三立、沈曾植等尚未相识,还没有撰写《石遗室诗话》,离成为后来的诗坛盟主还需要很多年。赵熙(尧生)与陈石遗交情笃厚,能大量背诵陈石遗诗作这件事,陈石遗《赵尧生诗词稿叙》《石遗室诗话》已有记载,汪辟疆亦称“(香宋)生平虚怀若谷,石遗诗集,类能成诵”,足见所言不虚。

而“南海某君”,不知何许人。这个疑问要在陈石遗晚年刊行的《石遗室诗续集》(卷三之卷八)中才能找到答案。陈衍晚年的诗作,长久以来的普遍认知是没有刊行的,这当然因为当时很多学人言之凿凿的记载,以至于2001年出版的《陈石遗集》(陈步主编,福建人民出版社)甚至都没有收录这六卷诗作,确实是非常遗憾的。其实是因为这六卷刊行的比较晚,印得非常少,知道的人不太多,直到后来有学者撰文提及,才引起关注。《石遗室诗续集》卷七有一首绝句,题为《精卫招饮忽诵余焦山看月七言古语座客以某句某句如何工妙愧谢一绝句》,系年于甲戌(1934),诗云:

王苏相赏见交情,诵我焦山看月明。脍炙戒坛潭柘句,故人最有赵尧生。尝与尧生、弢庵诸人游慈仁寺看松,论各处古松之胜,尧生忽诵余“戒坛以松胜,潭柘松亦可”句,众为粲然。

可见《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所言的“南海某君”指的是汪精卫。汪精卫于稠人广坐中忽然背诵起陈石遗四十多年前的诗作,尽管此时石遗老人已是七十九岁的高龄,对自己的位置早已有了清晰的认知,想来定然还是非常激动的,激动之余想起了在远在四川久未谋面的故友赵熙,也曾如此在众人面前诵读过他的诗作。关于这件事,《道真室随笔》记载更为详细:

石遗师凡有集刊行,汪精卫必先购得。尝于广座中,朗诵师之焦山诗,并折佳处,以餍众听。故石师赠诗云:“王苏相赏见交情,诵到焦山看月明。脍炙拙诗常在口,往时最有赵尧生。”赵能背诵师之作,滔滔不绝口。近代诗人,二老交可称挚矣。

【编者按】文字神交,有不可思议者。(1935年1月18日)

原来在《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写下“南海某君”的王真,一直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从《华报》刊载的《道真室随笔》到几十年后的《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卷八,皆出自王真笔下,汪精卫变成了“南海某君”,原因不言而喻。《道真室随笔》保留的很可能是这首诗最初的文字,在诗集刊行时文字已有了变动。民国二十四年(1935),《石遗室诗续集》(卷三之卷八)刊行,末附叶长青等撰《征集捐资续刻石遗室丛书公启》,中有《捐款诸君姓字表》,以捐资先后为序,朋辈称先生,门人称君,清晰记录着“汪精卫先生一百元”。

令人意外的是,《道真室随笔》的很多内容出现在了陈石遗另一个弟子的著作中。2019年,黄曾樾的《荫亭遗稿》出版,中有《慈竹居丛谈》,《前言》称:

稿本。一册。整理者所见为光盘刻录书影,凡八十七拍。书影据萨本珪先生藏复印件拍摄。

又《慈竹居丛谈》书名,当系先生后来所定者,原作《永思堂札记》。《永思堂文录》收《永思堂札记序》一文,作于己巳年(1929),叙述撰述缘由甚详。……《海外归侨》1944年第1卷第4期发表《永思堂札记》二十九则(立目二十六);1945年《龙凤》杂志之诗话、联语,副标题多作“永思堂札记”,或题“永思堂随笔”(黄曾樾著,陈旭东整理《荫亭遗稿》,人民出版社,2019年)。

黄曾樾(1898-1966),字荫亭,号慈竹居主人,福建永安人。留学法国。著有《陈石遗先生谈艺录》。《慈竹居丛谈》分甲集《谈往》,乙集《谈艺》,丙集《谈瀛》,整理者据内容将甲、乙两集略作调整。甲集《谈往》基本上是以人为目,一人之下,少则一条,多至数条。乙集《谈艺》不全是以人为目,体量远不及甲集。

对校可知,《道真室随笔》中有一百多则见于《慈竹居丛谈》,其中约有五十多则见甲集《谈往》,多集中在张文襄、沈文肃、林畏庐、严几道、陈石遗、沈涛园、郑海藏、陈弢庵等人名下的内容。四十多则见乙集《谈艺》,几占其一半。细校可知,除个别处文字小有差异外,称得上完全相同。若如《前言》所说,《慈竹居丛谈》是根据拍摄的复印件整理的,那么其可靠性是要打些折扣的。或许因为二人皆为陈石遗弟子,很多掌故都是从陈石遗处听来,但即便如此,不同的人记录下的文字也应该是有差异的,不大可能完全相同。王真的学生刘学洙曾提及二人的交往:

黄曾樾赋闲寓公后,常与王真以诗画唱和自娱。……一次她病了,我和班上几个同学去看她,见其卧室大桌面上铺一张宣纸,是刚画好的一幅梅花。王真师说,这是黄市长来看她时画的(刘学洙著《刘学洙随笔选》,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年,173页)。

1966年,黄曾樾去世,王真为搜集遗诗。《道真室随笔》与《慈竹居丛谈》如此多内容的重合,究竟是因为二人交情深厚,抑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一时也难以探寻,只能留待来日,也许会有答案,也未可知。

与《侯官陈石遗先生年谱》相比,《道真室随笔》很难说有多么重要,更像是王真将耳目所及,随手洒落在油墨粗糙的报纸上,但其特别之处也正在于此。2018年,广东崇正春季拍卖会“古逸清芬·古籍信札善本”专场,出现过一件拍品,王真辑《石遗室论诗述闻》,清稿本四册,想来是她记录陈石遗论诗的文字,自然十分珍贵,只是不知已属哪位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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